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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炮进城

时间:2025-09-27作者:扬州新闻网阅读:1分类:便民信息

  初冬的华北平原,天刚蒙蒙亮,一层薄霜覆盖着李家沟村口的土路。五十岁的村民李建国裹紧了身上那件穿了多年的军大衣,脚边是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,一个装满了自家腌的咸菜和晒的干枣,另一个塞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。他蹲在路边,眯着眼,望着那条通向县城的唯一公路,眼神里交织着期盼与忐忑。今天,他要第一次去省城,不是走亲戚,也不是看病,是去儿子家“享福”。

  儿子小李在省城打拼十年,终于贷款买下了一套两居室,几次三番来电:“爸,城里暖和,有暖气,你来住段时间,别一个人在村里冻着。”李建国嘴上总推脱“城里住不惯,憋屈得慌”,心里却像被猫爪子挠着。他这辈子,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,省城对他来说,是电视里那个高楼林立、车水马龙的遥远世界。终于,他拗不过儿子的孝心,也按捺不住那份深藏的好奇,决定进城。

  “山炮进城”,这是村里年轻人开玩笑时常说的话,带着几分善意的揶揄。李建国觉得自己此刻,活脱脱就是那个要进城的“山炮”。

  长途客车在颠簸了五个小时后,终于驶入了省城。车窗外的景象让李建国眼花缭乱。高架桥层层叠叠,小汽车像甲虫一样密密麻麻地穿梭;玻璃幕墙的大厦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,高得他仰起脖子都看不到顶。客车驶过繁华的商业区,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炫目的广告,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。这一切,与他熟悉的那个鸡鸣狗吠、炊烟袅袅的村庄,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星球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蛇皮袋,感觉自己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。

  儿子住在城西一个新建的小区。一进单元门,李建国就犯了难。那个铁盒子(电梯)他见过,但从来没自己操作过。他看着儿子熟练地按下一个亮着“12”的按钮,铁门无声无息地合拢,身体随即感受到一种轻微的失重感,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到了儿子家,更大的挑战接踵而至。那个叫“马桶”的物件,他研究了半天才敢用;水龙头一拧就有热水,让他啧啧称奇;尤其是那个煤气灶,没有明火,他愣是鼓捣了十几分钟也没点着火,最后还是儿媳下班回来才解决。晚上,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席梦思床上,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、永不停歇的城市噪音,他翻来覆去,觉得这床远不如自家那铺了厚棉褥的土炕踏实。

  在城里的日子,李建国成了小区里的一个“风景”。他保持着在村里的习惯,天不亮就醒,轻手轻脚地下楼,在小区花园里背着手溜达。他看到修剪整齐的草坪,总觉得空着可惜,盘算着要是种上点小葱青菜该多好。他看到分类垃圾桶,琢磨半天也没搞清“干垃圾”和“湿垃圾”的区别,常常投错,被戴着红袖标的居委会大妈善意地纠正。他听不懂邻居们关于股票、房价的讨论,也插不进儿子儿媳关于最新电影和网络热梗的谈话,大多数时候,他只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,安静地看着电视,或者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发呆。

  他尝试着帮儿子做点事。有一次,他见家里的水龙头有点滴水,便拿出从村里带来的工具想紧紧,结果劲儿使大了,直接把水管接口拧裂了,水花四溅,弄得厨房一片狼藉。儿子赶紧打电话叫来物业维修工。看着年轻的维修工麻利地换好零件,李建国站在一旁,脸上写满了窘迫和自责,那双能熟练驾驭犁耙、能砌起整齐猪圈的大手,此刻却无处安放。儿子没有责怪他,只是说:“爸,没事,城里的东西娇气,跟咱老家不一样。”这句话,反而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。

  他越来越想念村里的一切。想念那口甘甜的井水,想念可以大声吆喝邻居串门的院子,想念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泥土和庄稼气息的空气。城里固然方便,饭菜可口,冬暖夏凉,但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像一株被移栽到精致花盆里的老树,水土不服。

 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。儿子带他去附近的公园散步。公园里有一片人工湖,湖边有不少和老李年纪相仿的老人在活动。有的在抖空竹,有的在抽陀螺,还有一群人在唱戏,敲锣打鼓,很是热闹。李建国被一阵嘹亮的唢呐声吸引了过去。吹唢呐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,吹的正是李建国熟悉的《百鸟朝凤》。那高亢激昂的曲调,瞬间把他带回了黄土坡上,带回了那些赶着羊群、对着旷野吼信天游的日子。他情不自禁地跟着旋律哼唱起来,眼眶有些湿润。

  吹唢呐的老者注意到了他,一曲终了,笑着走过来搭话。一聊才知道,老者也是从陕北农村来的,随子女在城里住了快十年了。“刚开始也跟你一样,浑身不得劲,”老者拍着李建国的肩膀,“慢慢就习惯了。城里有关城里的活法,咱们有咱们的乐子。”老者邀请他加入他们的“老家伙乐班”,那里有拉二胡的,有唱秦腔的,每周都聚。

  从那天起,李建国的生活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。他不再整天闷在家里,而是经常去公园,跟那帮老伙计们在一起。他虽然不会乐器,但有一副好嗓子,能唱地道的山陕北民歌。当他那带着黄土高原粗犷气息的歌声在城市的公园里响起时,竟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聆听。一些年轻人好奇地拿出手机拍摄,称他为“隐藏的民间艺术家”。儿子和儿媳发现,父亲脸上的笑容变多了,话也密了,甚至开始学着用智能手机,在儿子的指导下,笨拙地操作微信,和乐班的老伙计们约活动时间。

  春节前夕,李建国决定回李家沟过年。儿子送他去车站,临进站前,李建国回头望了望这座巨大的城市。它依然喧嚣,依然陌生,但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。他扬了扬手里的智能手机,对儿子说:“等开春了,我再过来。到时候,我给公园里那帮老伙计带点咱家的新小米。”

  客车缓缓启动,载着李建国驶向熟悉的村庄。这一次“山炮进城”的经历,像在他平静如湖面的生活里投入了一颗石子,荡开了层层涟漪。他依然是那个扎根于土地的农民李建国,但城市的印记,已经悄然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刻痕。这不仅仅是李建国一个人的故事,这是无数个“李建国”在时代浪潮中,试图理解、适应并最终与陌生世界达成和解的缩影。城乡之间的那条鸿沟依然深邃,但总有一些东西,比如乡音,比如旋律,比如人与人之间朴素的善意,可以成为跨越鸿沟的桥梁。进城的“山炮”或许永远无法完全变成“城里人”,但他们正在学习,如何带着故乡的印记,在另一个世界里,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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